大主教看著他們，嘖嘖地搖了搖頭，對他們揚了揚手：“自願獻祭的人，你們將得以解脫。”他的目光挨個地掃過了蘇南，景麒，程璟，阿卡他們，最終，在穆沈身上停了下來：“痛苦，絕望，如行屍走肉般或者，找不到生存的意義…將肉體奉獻給撒旦，你的靈魂將會得以安息。”

穆沈的臉上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。

原來…一切只是他的執念，他的過去沒有改變，他犯下的罪孽更是無法救贖！

他緩緩地，朝著大主教走了過去。

“穆沈！”蘇南連忙出言制止：“不要過去！”

穆沈淒然回頭看了她一眼，在他的眼睛裏，蘇南看到了極其渴望解脫的光芒，震撼著她，她又何嘗不想永遠和父母生活在一起，聽從內心的選擇，也許…真的可以解脫…

“蘇南！”程以哲一聲斷喝：“不要被控制了！”

蘇南一個激靈，清醒過來。

剛剛穆沈的目光竟然將她再度攝入幻境之中，險些就要被控制住…這個聖約翰操控精神的能力，竟然如此強大！

穆沈朝著聖約翰走了過去。

然而，就在這時，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。

穆沈回頭，看到了夏天澄澈的目光：“穆沈叔叔，留下來好嗎？”

她的臉再度和那個小女孩的臉重合，穆沈的瞳眸劇烈地顫抖著，張著嘴怔怔地低頭看著夏天。

“雖然活著很累，但是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。”夏天稚嫩的聲音傳來，震顫著他的耳膜。

死了，什麽都沒有了，一切不幸與痛苦，隨之消失…

為什麽還要活著呢？

蘇南說過，讓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。

活下去的理由嗎？

看著夏天清澈的眼眸，穆沈突然好像已經找到了。

守護她，為他犯下的過錯贖罪。

程以哲再次發力，破除掉了主教施加在穆沈身上的精神壓迫。

穆沈徹底清醒，他牽起了夏天的手，對她點了點頭：“我不走。”

大主教聖約翰的臉上，明顯劃過了一絲陰鷙：“異教徒，撒旦的怒火會焚燒世間一切，你們會受到懲罰！”

他話音剛落，蘇南就從空間裏摸出了槍，對準了穆沈的腦袋，然而她扣動扳機的指頭，卻遲遲無法動彈，她被聖約翰的精神力操控了：“程以哲…幫我！”蘇南艱難地喊出了這句話。

程以哲眼中的畫面，和所有人都不一樣，他可以看到聖約翰的精神化形，那些綠色發光的藤蔓，正纏繞在蘇南的指間，並且還在不斷蔓延，將她的身體，大腦，全部纏繞…不僅僅是蘇南，所有人都已經被控制住，無法動彈…

程以哲再度嘗試操控自己的精神力，去破除主教的控制。

“找死！”主教轉頭，吊三角眼看向他的那一瞬間，程以哲腦中“嗡”的一聲，精神力全部渙散，他全身無力地單膝半跪於地。

“你的精神閥值遠低於我。”聖約翰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神情：“等我吃掉了你們所有人的精神，你就更加不是我的對手了。”

“做夢！”程以哲咬緊了牙關，伸出手，發光的綠色藤蔓從他的背後伸出，朝著聖約翰飛射了出去，聖約翰，長袍一揮，直接將那些綠色藤條格擋了出去，藤條一觸碰到主教的身體，迅速散開。

“如果所說，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。”聖約翰嘲諷地看著程以哲，然後將自己的精神化形射過來，將程以哲牢牢纏繞。

“讓我看看，你的過去究竟是如果的不堪與茍且。”聖約翰閉上眼念念有詞說道：“原來如此…懦弱，膽怯，自以為是的小聰明，自我懷疑與自我否定，還真是糟糕啊！”

程以哲仿佛又回到了過去，校園裏，一群不良少年將他圍堵在墻角，一個個兇神惡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
“不要打我，我的錢…都給你們！”程以哲匆匆忙忙地將褲兜裏的十幾塊零錢全部摸出來交給了他們。

“哈哈哈，真沒勁，這麽容易就屈服了。”一個男生染著紅頭發，戴著一排閃耀的耳釘：“本來還想活動活動筋骨呢！”

“那還不簡單。”另外一個將校服扣子敞開的高個子男生走過來：“臭小子，給我跪下。”

程以哲楞楞地擡頭：“我所有的錢…都給你們了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讓你跪下。”高個子男生不耐煩地說道。

程以哲沒有動。

“聽不懂人話是不是！”紅頭發男生對程以哲伸出了拳頭。

“別打我！”程以哲連忙護住自己的腦袋：“我跪…”他靠著墻，緩緩地跪了下去，跪在他們面前，低著頭，眼淚順著臉頰滑落。

“喲！哭了！”

“跟個娘們似的。”

“人家本來就是娘們，哈哈哈！”

紅頭發男生突然張開了腿：“從我的身下爬過去，今天就放過你。”

“求…求求你們，別這樣。”程以哲漲紅著臉，哀求著他們。

“我們怎麽樣？說話啊！我們怎麽樣？”幾個男生走過來圍住程以哲，相互推搡著他，將他的眼鏡摘下來扔到地上，然後一腳踩上去，“啪”碾碎。

“我的眼鏡。”程以哲瞇著眼睛，慌張地撲過來到處尋找著眼鏡。

“來來來，你的眼鏡在這裏。”紅頭發男生指著自己的胯.下，張開了腿，站在程以哲面前，讓他從自己的身下鉆過去。

“哈哈哈哈。”一群人取笑著他的滑稽動作。

“你們在幹什麽！”一聲清脆的斷喝，宛如銀鈴。

不遠處程璟從樓梯口走下來，彼時程以哲上高二，程璟剛剛小升初。

“小妹妹，勸你少管閑事。”紅發男生遠遠看了看程璟。

“他是我哥！”程璟跑過，想要拉起程以哲。

“喲，沒想到這家夥看起來蔫不拉嘰，妹妹倒是生得白裏透紅。”高個子男生伸手捏了捏程璟圓嘟嘟的臉蛋，程璟伸手打開他，退後兩步厭惡地看著這些人。

“程璟，不關你的事，快走。”程以哲瞇著眼睛，只能看到她的一個模糊的輪廓。

“別著急嘛，小妹妹，晚上哥哥們帶你出去玩怎麽樣？”紅毛男生朝著程璟走過來。

“你們不準動她！”程以哲掙紮著爬起來擋在程璟的身前，卻被紅毛一腳踢開：“不想死就滾遠點。”

“哥哥！”程璟跑過來護住程以哲，那些不良少年拉著程璟的手：“這個哥哥太沒用了，不如認我們當哥哥唄！哈哈哈！”

“你們放開我妹妹！”程以哲猛然爬起來，爬到程璟面前，將她護在懷裏。

“滾開！蠢貨！”身後的少年們對著程以哲一陣拳打腳踢。

程以哲死死護住程璟，沒有撒手。

“妹妹，我…我保護你！”他緊緊閉著眼睛，咬緊牙關，忍受著他們的暴虐與發洩。

我會保護你…

我會保護你一輩子…

程以哲緩緩站起了身，他的眼睛裏，已經滲出了鮮血…

聖約翰沒有料到在他的精神汙染和壓迫下，程以哲居然還能夠有自主意識，甚至能夠擺脫他的禁錮，他加大了精神力度，光綠色的藤蔓直接抽打在了程以哲的身上，再度將他抽打至跪地。

程以哲手撐著地單膝半跪，倔強地擡頭，死死盯住了聖約翰，眼框瞪大似乎要崩裂開來，大口地喘著粗氣，然後，再度緩緩站起身來，身形機械而僵硬，卻帶著堅定和決絕。

“我絕對…絕對不要再向任何人…下跪！”他咬了咬下唇，艱難地說道。

眼眶中流出的鮮血已經覆蓋了他的半張臉，宛如惡鬼。

而在他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，無數條綠色光條藤蔓從他的背後飛速射出，直直地射向了聖約翰，將他整個身體全部纏繞了起來，一圈又一圈，宛如蠶繭。

聖約翰低沈地怒吼了一聲，他的精神化形在程以哲的壓迫之下，竟然完全施展不開，沒有想到，他看似低級的精神操控竟然能夠爆發如此強勢的壓迫力，應該是長久的隱忍和積壓，才會讓他在這一瞬間，徹底爆發潛能！

這一瞬間，束縛在蘇南景麒他們身上的禁錮全部松開，蘇南立刻站起身來，拿著槍走到了聖約翰的面前，用槍抵住了他的腦門。

“不用你動手。”程以哲在身後沈聲說道：“來而不往非禮也，窺探了我們那麽多隱私，我倒要看看，他的過去是什麽樣子的。”

當女醫生將嬰兒抱出來，厚厚的眼鏡片閃著神秘的目光，來回掃視著屋裏滿臉擔憂之色的丈夫和家人，她懷裏的小生命，僅有一只手盲目地來回做著抓物的動作，醫生將孩子遞給了父親，父親接過去，低頭看向繈褓裏的孩子，眼角細微的皺紋消失了，他緊鎖雙眉，註視著他的兒子。

他的兒子，只有一只手。

街區的本堂神父以他帶著殘缺的靈魂降生為由，拒絕為他洗禮。

十歲的聖約翰敏銳地發現了自己與別人的不一樣，於是，他總是穿著黑色的長袍，也不願意再出門，整天將自己困守在陰暗潮濕而又狹窄的小房間裏，父母為他生了一個弟弟，那是一個健康而又可愛的孩子，宛若天使，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愛，被一股腦地傾註在了弟弟的身上，從此，聖約翰變得沈默，目光裏時不時會射出陰鷙的光芒。

黑暗的靈魂，總是最能吸引黑暗的事物。

在他十五歲生日的那一天，他將自己獻祭，靈魂出賣給了撒旦，從此，成為了魔鬼的仆人。

那一年，他所在的街區，發生了三起殺人碎屍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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